八岁的春天,因为爸爸妈妈调动工作,我们一家离开了梭峪乡中学,来到了古交。
那个时候古交还是一个矿区,过了几年后才转为县级市。爸妈的新单位是这个地方最好的一所中学——古交第二中学。
比起梭峪乡,古交可算是大城市了。
古交第二中学的校园,有一个在八岁的我看来是非常巨大的操场。操场的正面有一幢教学大楼,它在周围平房的环绕下,显得无比的高大雄伟。操场两侧的房子是教职工的宿舍,我们一家就住在右手边的平房宿舍区里。
来古交前,我已经有一个冬天没下地走路了。
或许是换了新环境,心情好,又加上春暖花开的缘故,疼痛了一个冬天的脚慢慢恢复了活动能力。先是慢慢在家里走动,随着天气越来越暖,我开始走出门去探索新天地。
院子里有四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,刚认识还一起玩游戏,可一段时间后我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了。
有两个女孩总在躲避我。
不管在做什么游戏,我一靠近她们就走人,就连走在路上,她们远远看到我过来也会绕道而行。
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样躲躲闪闪。
从小到大没有人讨厌跟我玩的啊!
于是,我决心问个清楚。
虽然是小孩子,我还是很有计谋的。
那两个女孩子见我就躲,我也不去费力地追着撵着她们。只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守在一个出行时必经的路口,来一个现代版的守株待兔。
不一会儿,她们果然来了。
我忽地从藏身处跳出来,拦住两人,开门见山问她们:“你们两个最近干吗躲着我!”
她们两人见我出现先是吓了一跳,听到问题后,她们互相看了一眼,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,嘴角浮现的笑容却一模一样。
那种笑容让她们两个的脸诡异的不像小女孩了。
一个女孩说:“我妈妈不让我跟你玩!”
我看看另一个。
后面这个像是前一个养的鹦鹉,用完全一样的口气说:“我妈妈不让我跟你玩!”
我非常纳闷:“为什么?”
第一个回答我的女孩诡异地笑着,仿佛掌握了我的致命弱点:“因为你有病,我妈妈说你的病会传染给我们,所以不能跟你玩!”
另一个像是下定决心要做那个的鹦鹉了一样跟着点头。
我没有再问,让开路给她们。
两个女孩斜眼看了我一下,带着得意的笑容,拉着手跑了。
如果你能坐时光机回到那一天的那一刻,看着站在路口默默无语的小女孩莉莉,你一定会以为她的内心是在为遭受了歧视而悲伤难过。
是的,那时我是有一点点难过的。
不过,不是为我自己被人歧视而难过。
那个时候我可能还不知道歧视这个词,但那种恶意我感觉的出来。可我并不在意,让我真正难过的是,那两个女孩和她们的家长太没常识了。
类风湿性关节炎又不是感冒发烧,怎么可能会传染呢?
如果能传染,也是我家人第一个就被传染了,轮得上你们?
连这点基础常识都没有,真是愚昧无知。
第一次遇到歧视,没有要死要活哭天喊地的悲愤,八岁的我很平静地懂得了一点——有歧视心理的人往往是无知的。
或者,也是和无知走得太近了。
我不和无知的人生气。
没必要。
何况,没有这两个女孩了,还有另两个女孩。
她们一直和我很要好。
有一天,我一边和她们玩,一边问她们知不知道我生病的事情。我一边问一边很仔细地看着她们的脸,重点观察嘴角。
她们两个坦然地点点头。
“知道呀。”
“那……你们家大人没跟你们说过我的病会传染,不能跟我玩的话?”
她们两个也是互相看看,茫然地摇头。
我微笑着,心里很温暖很温暖,不过我还是告诉她们:“我的病不传染的,你们放心!”
有了真心朋友,我对那些歧视我的人越发不在乎了。
也是那个时候让我懂得,这个世界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你,但同样的,也不会每个人都讨厌你。
想快乐很简单,跟喜欢你的人交朋友就好了。
未完待续~~~~~
张俊莉